o身上的鞭痕几乎在一个月之后才完全消失。在皮肤破裂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条细小的白痕,就像那种陈旧的伤痕,无论何时何地她忘记了这些伤痕的来历,勒内和斯蒂芬先生的态度就会通过它们来提醒她。
勒内手里当然有o住处的钥匙,他还没想到过给斯蒂芬先生也配一把,这也许是因为时至今日斯蒂芬先生还没有表示出想造访o的住宅的想法。但是,他那个晚上送她回家这件事使勒内突然意识到,这个门只有他和o才能打开,斯蒂芬先生也许会认为,这是勒内故意为他设置的一个障碍、一道屏障,或是一个限制。
然而,如果他一方面把o交给他,另一方面,却没有同时给予他无论何时随心所欲在o的家里出入自由的权利,那是很荒唐的。于是,他配了另一把钥匙交给斯蒂芬先生,而且在斯蒂芬先生收下之后才告诉了o。她根本不能想象自己会提出抗议,连作梦也不会的。
而且她很快发现,当她等待着斯蒂芬先生的到来时,内心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她等待了很长时间,猜测着他会不会出人意料地午夜造访;还猜测他会不会当勒内不在家时趁虚而入;猜测他会不会是一个人来;也猜测他究竟会不会来,她没敢把这些想法告诉勒内。
一天早晨,那个清扫妇正好没来,o比平时起得早些,在十点钟时,她已打扮停当。正当她准备出门时,忽然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她飞快地跑到门边,嘴里叫着勒内的名字(因为有好几次勒内的确曾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候到来,她根本没有想到除了他还会有谁)。是斯蒂芬先生,他笑了,对她说∶
“对呀,我们为甚麽不叫上勒内呢?”
但是勒内被办公室的一件公事约会拖住了,要到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来。
o的心狂跳着(她怪这是为甚麽),看着斯蒂芬先生把外衣挂好,他让她坐在床上,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稍稍加力迫使她嘴唇微启,然后吻了她。她几乎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他用手抓着她,她早就摔倒了。他抓住她,使她直起了身子。
她不明白,为甚麽自己的喉咙会被一种焦虑和极度痛苦的感觉堵住,因为说到底,斯蒂芬先生能够对她做出的一切事情她都经历过了,还有甚麽可怕的呢?
他吩咐她把衣服全部脱光,她开始顺从地脱着衣服,他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她不是已经相当习惯于把自己的裸体暴露在他的凝视之下了吗?就像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习惯于等待他作出决定,决定下一步他将从她身上得到哪一种快乐。
如果她让自己在想象中回到以前的时间和地点,回到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在勒内面前她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裸露过自己的身体这上事实上去,她就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令她感到焦虑不安的基本原因始终如一∶她自己的自我意识。
唯一的区别在于,此时此刻她的自我意识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因为这次她既不是身处某个特殊的地点,在那里她除了服从别无选择;也不是在夜晚,在那时她可以让自己进入一个梦境,或者进入一个与白天联系在一起的秘密的所在,就像罗西城堡中某个已经与她的生命和勒内联系在一起的秘密的所在一样。五月天的亮丽把她的秘密变成公开的了∶从今以后,夜间的现实和白天的现实将合二而一,从今以后o在想∶这一时刻终于来到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种特的安全感与恐怖感掺合在一起的感觉的来源。她深深感到,这就是那种使得自己对之完全臣服的东西。从今以后,将不再有间歇,不再有结束,也不再有赦免了。
由于他正是那个她长期等待和期望着的人,他一经出现,就已成为她的主人。
斯蒂芬先生是一个远比勒内更为苛求、也更为有主见的主人,不论o是多麽地爱勒内,他又是多麽爱她,在他们之间总有着某种平等的关系(或许只是在年龄上的平等),这种关系消除了她对他驯顺服从的感觉,使她意识不到她对他的从属地位。
每当他需要她的时候,恰恰也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仅仅因为他有求于她,在她就足够了。但是似乎是由于他的情绪感染了她,是他在与斯蒂芬先生有关的一切事物上对他的崇拜和敬意感染了她,她毫不犹豫地服从了斯蒂芬先生的命令,并且由于他下达的这些命令而对他怀着感激之情。
不论他跟她讲话时,是用法语还是英语,也不论他称呼她时,是用那个熟稔的“你”字还是用较少个人关系的“您”字,她始终称他为“斯蒂芬先生”而从未用过其他叫法,就像一个陌生人或仆人那样。她对自己说,假如她敢于斗胆提出来的话,使用“主人”这个词其实更合适一些,而他提到她时最好使用“奴隶”一词。
她又告诫自己,这一切都非常好,因为勒内会很高兴地看到她成为斯蒂芬先生的奴隶。
这时,她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脚,又重新穿上她的高跟鞋,然后她面对着斯蒂芬先生,低垂下眼,她在等待着。斯蒂芬先生正倚窗伫立,明亮的阳光透过有点点花纹的细棉布窗倾泻进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臀部和大腿。
她从不特意在打扮自己的方面追求任何特别的效果,但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应当多些香水,她还发现自己忘了涂乳晕,幸运的是她穿着高跟鞋,因为脚指甲上的寇丹已经开始剥落了,这时她才突然醒悟到,自己在这深深的沉默之中,在这明亮的阳光之下,等待着甚麽。
她在等待着斯蒂芬先生对她发出一个信号,或许在等待着他,命令她跪在他面前,为他解开扣子、抚摸他,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因为这只不过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她顿时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她一边感到自己脸红了,一边在想:自己这时脸红该显得多麽愚蠢啊!一个妓女还会感到羞涩和害臊。
正在这时,斯蒂芬先生让o在她的梳妆台前坐下来,他有些话要对她说。确切地说,这算不上是一张梳妆台,而只不过是嵌在墙上的一个比较低矮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脸刷、眉刷和小瓶子。在那面查理二世复辟时期的合页镜子里,o可以看到自己坐在椅子上的整个身影。
斯蒂芬先生说话时在她身后踱来踱去,他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反映在镜子里,在o的影子后面,但他的影子看上去似乎距离很远,因为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