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比其他人更深入的真相,一想到如今局势,他也只能长叹一声道:
“我的确低估了夜幕的野心。”
“韩兄的意思,莫非是说姬无夜与太子本就是一个派系?原以为他要借此次百越天泽事件,制造危机,震慑朝野,打压韩兄,难道,他的意图竟然是?!”
作为韩非的幼年好友,两人向来意见相通,张良只是顺着这么一个念头推测着,最后却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顿时停住了话语。
韩非却是苦笑,问道:“子房,怎么不说下去?”
“韩兄,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假设,子房不敢…随意置言…”
“如果你父王死了,太子就会继位。”卫庄却没那么多顾及,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而太子继位后,就一定会对突破万难,对成功营救自己的大将军姬无夜,大肆表彰和重用提拔。”
紫女有些疑问:“姬无夜现在已经位高权重,即便换了一个王,又有多大区别?”
“区别在于,现在,他还有政敌…就算不论朝中那些肱骨老臣,最起码还有张相国,有四哥,有我……他姬无夜不得不有所忌惮,即使掌握军权,但在这王城里能动用的不过是数千禁卫军,其中人员来源错综复杂,而新郑城外又有几位王叔的部队毗邻,姬无夜不敢冒险,便只能图谋扶持假王……”
“而你的父王虽然昏庸糊涂,但也还是明白最基本的制衡之术,用这道枷锁困住了姬无夜。”
“但是这位沉迷于吃喝玩乐的太子,恐怕已经被姬无夜左右于股掌之间。”紫女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惊呼道:“那如此说来,这个事件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营救太子殿下。”
“太子的危机也就只是一个假象,他根本就不会出事。”
“不。”韩非语出惊人,说道:“依我看,太子殿下未必真的安全。”
“哦?”紫女凤目露出疑惑。
“假戏也可以真做。”韩非不断将手中的酒樽摇来晃去,溢出层层白沫:“太子殿下如果出现意外,谁是直接的获益人?”
张良闻言低头思索,旋即惊叹一声:“四王子殿下!”
“问题是,这些事件的走向,你要选择哪一种结果?”卫庄将桌案上那不断旋转的酒樽停住,捏在了手里,看向韩非:“就像这酒樽,没有停下来之前,朝向任何方向都有可能。”
“无论哪一种情况发生,我都不能允许。”
“你有选择的权力吗?无论哪种情况发生,你都是其中的牺牲品。”卫庄眯着眼,似乎对韩非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冷言警告:“要么你作为司寇,营救太子无力而承担失责之罪;要么你作为政敌,被继任的新王清扫除去。”
韩非闻言也是微微苦笑,一旁的紫女却是出言关心,责怪卫庄道:“瞧你说得,好像他已经处在左右为难完全被动的局面了,怎么做都是错的。”
“哼,事实就是如此。这也就是他手中的这杯酒,迟迟没有喝的原因。”
看了看手中被自己摩挲许久的酒樽,韩非凝视片刻,最终畅饮而尽,拔地而起。
“固然,如今的我左右为难,但是换一个角度看,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正处在最有利的位置?”韩非的语气忽然变得自信起来,似乎已经不再发愁。
张良最为熟悉,每次韩非在面对纠缠复杂的难题时,只要露出这幅胸有成竹的色,必定时有了解决办法,他惊喜地问道:“韩兄此次又有何妙法?”
“既然,我处在两方势力天平的中间,那么是否,恰恰也是平衡左右的仲裁者?”
“这种自我安慰,倒是有趣。”卫庄并不认可,只是说着风凉话。
韩非却并不气馁,而是转身意气风发地说道:
“子房,那就让我们去平衡平衡。”
走到门口,他背对着卫庄,认真纠正道:
“卫庄兄,这并不是一场赌博,而是一盘棋。”
“因为,他们漏算了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