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不小怎么长歪了,再上就成45度等角了好不好?”
“滚!快点!”
“哟哟哟…”
纪小梅停下手里的粉笔,微微侧头看向这一对儿拌嘴的麻雀,两个人个子都挺高,站在一起看过去莫名有点相配的意思。
“啪!”她回过神,才发现粉笔断了半截。她赶紧继续忙自己的,努力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烦从脑子里驱逐。
黑板报告一段落,赵静静利落地把几本资料揣上便跟她道别回家了。纪小梅洗了手回来,发现教室里就剩凡烈一个人。他双手插兜坐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煞有介事地欣赏着板报。
“不回家吗?”纪小梅回到自己座位上动手收拾书包,“我要锁门了。”
“这条线,我怎么看都是歪的。”凡烈突然开口道。
纪小梅搞不懂为什么他这么较真,一个普通板报而已,又不是有教委要来视察。不过她还是耐住性子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说:“没有啊,我觉得挺直的。”
“歪的,”凡烈无比肯定地说,“不信你站我这边看。”他突然伸手,轻轻捏住了纪小梅短袖下露出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些。
纪小梅像条件反射一样挣了开去,就像躲她的同桌一样。
凡烈手停在半空了一秒,随即自我解嘲般的提高了嗓门:“怎么了啊班长,我手上是有屎吗?” 说着他毫不客气地又往手上加了点劲,连捏了纪小梅的胳臂好几下。纪小梅不禁扭过头去噗嗤一声边笑边躲他。
他的指尖好烫…
纪小梅想。
因为这个小小的肢体接触,气氛突然微妙了起来。一时间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一起静静地看着那一面黑板。
许久,纪小梅说:“我要锁门了。”
“哦,”凡烈坐直了上身,从桌子上下来,“班长,再见。”
纪小梅看着他说:“再见。”
02 装什么装?
简单的小房间里,一张有些年头的大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参考书和模拟卷。纪小梅抬头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走到窗前伸展了下双臂,向楼下看去。
窗外能看见小区一角,她住的家属院正在在翻修管道,正是中午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几个工人光着上身,坐在树荫下休息。
“小梅啊,”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短发中年女人探进来半个身子,扬扬眉毛,“学累了啊?你三叔家里拿了几个西瓜过来,你给门房陈爷爷送两个过去,平时总麻烦人家收东西。”
“哦。”纪小梅应了一声,起身去了客厅。三叔在郊县一个单位上班,工资不高但也算进了编制,时不时会给她家送些新鲜的蔬菜瓜果。
陈爷爷七十多了,身子骨还很硬朗。他看到纪小梅来门房乐呵得合不拢嘴,但无论她怎么说也只肯收下一个西瓜。
“真吃不了!”他不停晃着满是皱纹的手,“拿回去你们自己吃。”
纪小梅劝说无果,只好抱着一个瓜往回走。她有点愁,这回去纪母十有八九要责备她不会办事。
路过工地旁边的树荫时,纪小梅停下了脚步。那几个工人也停止了闲聊,一起抬头看向她。
犹豫了几秒,纪小梅还是走上前去,有点怯生生地举了一下手里不大的西瓜,“吃西瓜吗?送你们的。”
最靠近她的一个年轻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站起身来接过了西瓜连声道谢。
“不用谢,”纪小梅其实还有点高兴,“这么热,很辛苦的吧。”
那个年轻汉子紧紧盯住她的眼睛,黑红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纪小梅被他的目光刺得有些不适,她迅速把西瓜递上去。交接的瞬间,她感觉一面粗糙的手掌抚过她的指尖。
她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登登登跑进了楼道。
回到书桌前,这事儿纪小梅很快就置之脑后了。直到第二天她放学回来路过工地时,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纪小梅开始以为自己挡人家路了,左右晃了个来回,才意识到这人是在等她。她迷惑地看向对方,好容易才认出来这正是昨天接过西瓜的那个年轻汉子。他很刻意地穿了一件看起来崭新的t恤,头发也很蓬松,跟昨天汗湿了贴在头皮上完全是两个形象。
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紧张,努力的表情在他脸上持续了几秒,这人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支花送到纪小梅面前。
纪小梅完完全全懵了。她瞪着眼睛看看男人手上半蔫的花朵,再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
“今天我一直在等你,”男人带着浓重口音,但纪小梅听懂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是…我……我不明白……真的不是…”她结结巴巴地说,不知如何应对这场面。
男人突然靠近她,纪小梅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解释。她刚抬头,就感觉一堵墙压了下来,嘴唇上贴过一个带着陌生气息的,略带粗粝的触感。
“你干什么!?”
纪小梅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对方,用手背用力擦自己的嘴唇。
被她这么一推,年轻男人也变了脸色。
“那你昨天又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愤愤不平,手里的花被他捏得折成两半,“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装什么装!”
纪小梅还没从自己的初吻被这样一种唐突又无稽的形式夺走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她用手背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一句话也憋不出来,转身飞快地逃走了。
一口气爬上四楼,到了家门前纪小梅又停住了。她喘了好一阵气,等呼吸稍微平稳一些,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果不然,厨房里传来纪母的声音:“小梅回来了啊!马上准备吃饭。”
“好。”纪小梅把书包放好后洗了个手,也转进厨房把已经盛好的菜碟往饭桌上端,“爸爸今天回来吃饭吗?”
“他说回来的,应该快了。”纪母把最后一个菜盛出锅,冷哼了一声,“你爸爸连出了几个大差,单位里要再这么搞下去,我都要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